“他的第一次防守,大概率会从你的弱侧手,也就是左侧切入,利用身高和体重优势进行压迫。抢断成功后……”
黄濑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愉悦的期待。
“你猜他会说什么?‘你的视线诱导退步了啊,哲也’?还是……‘手术后连这种球都护不住了吗’?”
黑子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这些话由黄濑用这样事不关己的口吻说出来,比灰崎本人充满恶意的挑衅更令人不适。
黄濑再次启动——没有预兆,他的运球高度变得极不规律,时而高及腰部,时而又几乎贴地,让黑子难以判断抄截的时机。更令人不适的是,他并非持续施压,而是会在黑子全神贯注时突然放缓节奏,仿佛失去了兴趣,却在黑子呼吸微调的刹那,用一个近乎扭曲的cross over强突半步,用肩膀和胸膛大程度地挤压对手的空间和心理防线,那不是为了过人,纯粹是为了制造身体接触和不适感。
几次对抗后,黑子发现自己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起来,不是为了发力,而是一种面对肮脏小动作时的预判性防御。这严重消耗了他的体力,更打乱了他传球时所需的那种举重若轻的柔和感。
一次交叉步变向,黄濑的手腕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探出,带着掠夺的味道。那不是一次规范的切球,更像是精准地用指甲边缘剐蹭了一下黑子腕部最敏感的神经束。一阵尖锐的酸麻感瞬间窜上小臂,导致黑子指尖一软,球的旋转轨迹立刻出现了毫厘的偏差——而这毫厘之差,正是对方所等待的。
“就是这里哦。”
身后人的声音几乎贴着皮肤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裁判的盲区。我用小指勾一下,你的节奏就断了。很简单,对吧?”
黑子反应极快,猛地侧身试图护球,黄濑却没有强硬抢夺,反而顺势用胸膛紧密地贴靠住他的后背,将他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篮球在他俩紧贴的身体间几乎无法运转。在黑子调整脚步的瞬间,黄濑的膝盖恰好顶在了他大腿支撑腿的侧面,不重,但位置刁钻,足以让肌肉一阵酸麻。
“你猜,如果我现在用膝盖‘不小心’顶到你支撑腿的关节,你会躺多久?嗯?哲也。”
他不是在提问。他是在享受黑子瞬间绷紧的肌肉和加速的呼吸。
“……黄濑君,不要这样说话了。”
右眼的胀痛因这过近的距离和灼热的呼吸而骤然尖锐,视野中的重影几乎要将黄濑的面容撕裂。黑子有些忍无可忍地试图打断对方的节奏,但他的不满反倒像是挑起了黄濑更多的兴趣。
“被我说中了?哲也,看清楚,下一次防守,我会用这里……”
黄濑在模仿的同时甚至有空闲用极快的语速进行解说,指尖几乎要触到黑子运球那只手的腕骨:
“轻轻一带,不需要太用力,裁判根本看不到,但你的传球路线就偏了哦。”
话音落下的同时,橙黄色的篮球自黑子掌心脱出,以扭曲的角度飞出界外。黑子的动作随之开始出现不应有的迟疑,传球节奏变得滞涩。黄濑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那不是得意,而是一种沉浸于自己完美表演中的满足。
他甚至模仿了灰崎那略显别扭的投篮姿势——起跳高度不足,依靠强大的核心力量在空中停顿,然后用手腕带着一点诡异的捻转力道将球拨出,球的旋转轴心都有些偏移,却总能以一种令人不快的方式磕磕碰碰地落入篮筐。
“觉得恶心吗——但这只是开胃菜哦,小黑子。真正比赛时,他会把这些小把戏重复十遍、二十遍,直到你彻底烦躁、失误,或者失控。”
在一次快速的体前变向中,黄濑的脚看似无意地向前多探了半步,脚尖正好钩在了黑子即将发力的脚踝前。后者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篮球脱手,下一秒就被黄濑稳稳地搂住了肩膀。
一向熟悉的队友此刻却用他从未听到过的语调轻声说着:
“猜猜看,如果刚才我再多用一分力,你现在是抱着脚踝在场下,还是咬着牙继续站在这里?”
接下来的几分钟,黄濑所模仿的垃圾话不再停留在表面嘲讽,而是直刺核心:
“哲也,你拼命想维持的团队纽带,在绝对的力量差面前,是不是脆得像张纸?如果你在这里受伤了,你猜,赤司那家伙是会先心疼你,还是先计算你缺席带来的战术损失?”
黑子尽可能不去理会对方说的话,湛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被冒犯的锐利。他下意识后撤运球,寻找传球空间,但黄濑的防守范围像一张无形收紧的网,压缩他所有熟悉的、舒适的传球角度。他被迫只能向场地边缘、向陷阱里运球,后撤的脚跟几乎踩到边线,退无可退。黄濑的阴影完全笼罩了他,那股混合着香水味和冰冷恶意的气息无孔不入。右眼的灼痛在高压下搏动,连带着心跳也不断加速。就在黑子以为下一次接触将是更直接的冲击时,黄濑的动作却骤然停了。
所有的压迫感在倏然消散。
黄濑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他随手接住从场边弹回的篮球,在指尖轻松地转着,脸上那种模仿来的恶意如同被按下了删除键,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恢复了那副迷人的笑容。体育馆顶灯的光线重新毫无阻碍地落下来,晃得黑子下意识眯起了眼,刚才那令人窒息的粘稠感仿佛只是灯光造成的一场幻觉。
“嘛,差不多就是这样啦。”
黄濑恰到好处地停在了一个让黑子所有应激反应都扑空的临界点上,语气轻快,仿佛刚才那个步步紧逼的人不是他:
“怎么样,小黑子?是不是觉得,比起我刚才的表演,祥吾君本人才是业余的那个?”
黑子微微喘息着,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还没有从这样的转换中抽离出来,湛蓝色的眼底因短暂的缺氧而泛着水光,但他在试图穿透迷雾,将一切重新聚焦于眼前这个复杂无比的同伴身上。
黄濑重新向他走近,不是刚才那种带有侵略性的贴近。然后伸出手,非常自然地用指尖拂开粘在黑子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刘海。
“别这么看着我嘛,小黑子。你只需要记住我刚刚是怎么对你的……然后,在比赛里,用十倍的程度还给那个家伙。”
黄濑弯了弯眉眼,笑容比以往都要温柔:
“当然啦,如果你做不到……”
“——那我就只能再用我的方式,帮你‘预习’到会为止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