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看比赛,但我们全听见了!”
“一到局间休息,观众们就站起来欢呼……声音太响了,我们在更衣室里说话都快听不见彼此的声音了。”
“坐下休息的时候我俩也忍不住抬头去看墙上的电视,关注里面的比分。”。
在三号球场比赛的球队们也坦白道,同时进行自己的比赛,简直就是球员们的悲剧,因为保持对自己比赛的专注真的太难了。他们总会分神到一号球场的比赛上。
第二节开场时,黑子离场去了后台。
用凉水轻轻拍打在脸颊上,黑子刻意没有让水濡湿右眼上的纱布。第一节过激而剧烈的运动使得右眼伤口被撕扯得很疼——好在有纱布遮盖着,就算疼得溢出生理性的眼泪,也能瞬间被纱布所吸收。
深深吸了口气,黑子抬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
他想。
恐怕这场比赛会带伤打满全场的吧。
当初带伤参加大学联赛,带伤非要和青峰君一起打街头篮球,然后把自己的伤口搞得越来越严重糟糕。
不过现在不会这样了。
大约时间和经历带来的就是再没有拿自己的身体去硬拼并且不计后果行事的冲动劲儿了,通俗点说,就是他终于过了一文不值和强装坚韧不拔实质上却在逞强的年纪了。
面对着镜子里已经棱角分明的自己,黑子稍微有点走神,直到镜中的右上角蓦地多出了一道人影。
黑子微怔,回头看了过去。来者西装革履,只是脸比上场比赛来看要消瘦了不少。黑子默了半晌,开口道:
“……教练。”
“有空么,想和你聊聊。”
凯文开口的声音有点哑。黑子点点头,擦拭掉下颏低落的凉水,跟着人去了休息室。
“这段时间有点忙,也没有怎么陪你们训练。你受伤也没来及到医院看你,真抱歉啊。”
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凯文一边拍着身边的空位一边仰头看站在身边的黑子,张口直接就是道歉。
黑子摇摇头,坐到人身边:
“请不要这么说,教练本身就比我们要忙。”
凯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了一会儿黑子,外国人独有的幽邃眼眶微微下陷,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和病态。
“你成长得真快。”
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
黑子微微弯眸,声音很谦逊:
“谢谢。”
“不管是这一点……还是其他方面,你和我曾经的一个学生真是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黑子微微皱眉:
“曾经的学生……?是上次教练您提到过的那一位吗?”
“啊,就是那次我说的那位。我还在NBA职教的时候培养的学生。”
凯文从兜里摸索出了一枚打火机,他朝黑子扬了扬,看后者摇头后便叼出了一根烟,慢悠悠地用拇指撬开打火机。
烟卷的一点星星然亮起了火点,淡淡的烟味很快扩散在了并不算宽敞的休息室内。
凯文是在新秀第十五顺位上见到的文森特。那时候的文森特才刚刚大学毕业,脸上还未褪去校园生活中所带来的青涩,满眼中都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在NBA中大展拳脚的跃跃欲试之色。
文森特是个天才,在传球上是,在组织进攻上是,但偏巧在得分上惨的一塌糊涂,如若不是得分能力太差,他的顺位会更加靠前。或许还是当年的最佳新秀。
“季前赛开赛前一周,他突然来找我。和我说,他想在球场上大展拳脚,想赚很多很多钱,想赢得总冠军。所以请求我为他专门定制训练,成为他的主教练,把他塑造成超级巨星。”
慢慢吸了一口烟,凯文翘起了腿,陷入回忆中的男人难得眉眼柔和了下来:
“我问他,你就这么想赢?他说是的。我说好,明天早上六点,在海滩等我。”
“第二天他果真来了,而且是四点就到了那里。天都没亮,穿着一身短裤运动服。我又问他,你有多想成功呢?他说非常想——我真的很想。”
说到这里,凯文突然笑了一声,似是觉得那时候的学生幼稚得可爱,又或许是在羡慕年轻人还能有做梦的力量。
黑子没有吭声,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让他就这么下海。他很听话,衣服也没脱就往海里走。那天浪很大,海水很快漫过了他的腰,他停下来回头看我,我和他说,继续走。然后他就继续往前走。”
凯文停了一下,继续淡淡道:
“估计那会儿他心里想的是,我想拿总冠军,这老家伙却在这里教我游泳,我他妈的才不想当救生员。不过他还是听了我的话,继续往水里走。我跟着他一起往里走,水很快已经高过了我们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