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凯文比划了一下自己肩膀的位置，朝黑子一乐：

“差不多——到了这里。他又停下来了，不敢往前走了。我说，继续走，再远一点。直到水漫过他的嘴巴。我让他往回撤了一点点，然后问他，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想赢？”

“他依然很大声地朝我喊了出来，是的我想赢，想拿MVP，想带领球队拿总冠军。”

黑子表情有些凝重。

“我说，很好。然后——我扯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按在了水里，提起来，再继续按下去。”

凯文毫无感情地叙述着久远前的回忆：

“就这样重复着，重复着，重复着。直到他快不行了的时候，我把他拎了出来。”

黑子微微皱眉，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我再次问他，你想成功吗，想赢吗？他只能急促地大口呼吸空气，没空再回答我的问题了。”

凯文稍一停顿，突然哼笑了一声：

“然后，我告诉他。当你对胜利的欲望足以与对呼吸的欲望相媲美的时候，你就赢了。”

“然后他成了我的学生，我极力打造他。他很聪明也非常有天赋，很快就从只能助攻转变到了全能型的球员，我把他塑造成了一个成功的单核冠军，要知道篮球场上最不缺的就是会合作的球员，但是像这样无法融入球队，却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带领球队赢下比赛的球员却是第一无二的。”

说到这里的凯文语气中流露了一丝愉悦与自豪，对于自己打造出来的球员很是满意：

“非美籍球员蝉联常规赛MVP，单核冠军的身份打了不知道多少不看好他的媒体的脸，那年联盟刮起了单核冠军的风，他就是最佳的代表。在他蝉联MVP之后，我记得大部分的媒体都是一个态度：他就差那枚戒指了。”

猛地抽了一口烟，凯文的手却突然抖了两下。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黑子轻声开口：

“是他发生了什么吗？”

“嗯。”

凯文的嘴唇哆嗦了两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那年我们的球队进入了季后赛，距离总冠军就差那么一步了。他非要提前庆祝，在那场庆祝宴上，他酒精中毒。”

再一次大口吸了手里的烟，把自己呛得脸都涨得通红，凯文却反而低笑了一声：

“整个球队——包括我都醉的不省人事。等到有点意识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他直挺挺地倒在客厅地板上，身子都凉了，手里还握着流了一地酒液的瓶子。”

黑子有些震惊地望着身侧的人，不过凯文并没有精力去关注黑子的反应。他嚼了嚼舌头，整个人显得有些颓然：

“然后——我们的球队在季后赛首轮就淘汰了下来。我再也碰不到这么优秀有天赋的球员了。嗯，如你所见，我辞了职，离开了美职篮。”

“我问自己，有什么用处呢？世界上庸庸碌碌的人那么多，优秀到顶天的人也一样多，无论哪边都不差我这一个。每天早上睁开眼睛，想到的绝不是人生的光明和美好，而是在脑海里初号加粗加黑加下划线和阴影的辞职两个大字。”

凯文想起了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他没日没夜的买醉，盯着房间里与文森特与球队的合影，喝到眼睛都花了。

他在想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辞了职又能去哪儿呢？无非是打开笔记本电脑，再开始日复一日在各个招聘网站上搜索工作信息，然后再想着辞职——日子过得像个莫比乌斯圈，一个牢笼把自己锁死其中。

“直到——我看到了你！”

凯文的声音倏然抬高，连一向镇定的黑子都措不及防被他吓了一跳。

“你和他真的太像了——同样的拥有独一无二的能力，只能传球却拥有一颗想带领球队赢下冠军的决心，只要稍加打造，你也会成为一个完美的单核冠军，像他一样——不，你甚至可以超越他！”

黑子愣愣地望着身边有些癫狂了的男人，他无法理解男人这样偏激的情绪。

凯文猛地转头盯着黑子，玛瑙绿的眼眸透射出一股痴迷的期许：

“我终于发现，我的梦还没结束，我没有完成的梦想在你的身上依然可以延续——你不是一直很不解为什么我会这么卖力地培养你吗？是，没错，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是在为了我们啊！”

黑子沉默了下来。

“我相信你也可以像他一样，成为新一代的篮球巨星，你要树立起你自己的形象——这场比赛你要继续打下去，让大家看清你是一个即使受了伤也不会放弃比赛的球员！”

用力攥住了黑子的肩膀，凯文的声音猛地又提高了一个度：

“陪着你的球员战斗到最后一节。我相信你是一个优秀的队长，为了胜利能够付出一切的队长，告诉我，对吗？”

他这一句看起来情感真挚，讲得是掏心掏肺的。

黑子却并没有凯文预期中的反应。

相反的，黑子用半只眼睛模模糊糊望着眼前的人，眼中有着些许的失落，很快他叹了口气，怅然若失。

“教练，虽然对于您曾经的事情，我深表遗憾。”

黑子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凯文的手，冷静地回应着：

“我虽然是影子。但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