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前厅路上的这一小段时间，领头的丫鬟边走边教着郁宣歌怎样侍候那些客人。

前厅依旧热闹如潮，人声鼎沸。领头丫鬟带郁宣歌进二楼一间雅间后就走了，被留在雅间里的郁宣歌心里略略有些慌，这算是她第一次踏入前厅，第一次侍候客人。

此刻雅间里坐着一位几分俊俏的华服公子，他身旁还站着几个侍从模样打扮的人。

郁宣歌强装镇定的将那位公子的酒杯斟满后，就站在雅间角落处，心里庆幸还好那公子的注意力在舞台上。

那位公子不动桌上的酒菜，他透过雅间的窗看着台下的舞台，直直的看了一个时辰，似乎在等人？郁宣歌真不知道他怎么能保持一个动作不变一个时辰，真是一个坚持的人？

楼下舞台上一波波的男女舞姬歌姬退下了，厅里几个小厮端着托盘穿梭在观众席间，有些客人熟络的拿出银子放到小厮的托盘上。

宝娘上台了，“各位客人们，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绾绿公子登台！”宝娘说完后下台了。

此刻舞台上凌空的飞出一条条淡粉色丝带，暮然间，一身嫩绿色衣装的公子赤脚踏着丝带登台了。他有着上挑的眉眼，白皙的肌肤。他穿的衣衫有些暴露，嫩绿色的衣裳只到他的小腿处，开得很低的的衣领露出了他白皙的胸膛。他拖着长长的袖子舞了起来，旋转、跳跃、甩袖一气呵成，被深绿色丝带束缚着的及腰黑发随着他的舞动渐渐有些散乱，却平添了媚惑。舞蹈着的他轻盈的像是粉色花丛中的淡绿色蝴蝶，他的舞热情奔放中带着媚惑天成。

郁宣歌多少有些听说过台上那位绿衣公子的事情，他是除了公子外楼里最红的绾绿公子。

华服公子的眼睛亮了，视线盯着舞台目不转睛，痴迷的看着台上舞动的绾绿。郁宣歌也有些看出了什么，难道这就是书中所说的龙阳之好？

台上绾绿依旧风情万种的舞动着，本来叫好的人群却看着门口响起嘈杂的议论。

“快看！杨公子家的彪悍夫人来了！”兴奋的客人一。

“这下又有得好戏看了~”幸灾乐祸的客人二。

“也不知道杨公子怎么想的，竟然放着家里的美娇娘，跑来艺楼看公子。”惋惜的客人三。

其中一人走到那个惋惜的客人身旁，戏虐的道：“你不知道吧，杨公子三月前不情不愿娶了秦江月，之后到艺楼喝酒买醉，结果看上了绾绿公子，成了个断袖！！”

“啊？！”错愕的声音来自那个惋惜的客人。

秦江月带着一众丫鬟侍从闯进了厅里，厅里嘈杂的人声越来越大，她彪悍的瞪了一眼，厅里顿时安静，大部分人都知道秦江月是个‘江洋大盗’。曾有一次有个小有财气的夫人得罪了她，第二天，那夫人家里财产全都不翼而飞，客厅里还留着一行大字‘想死去报官’。夫人家里的人知道是秦江月的手笔，却不敢报官，只是不知怎的，这事流到了坊间，从此很多人都知道秦江月是个不好惹的。

厅里的嘈杂议论声也传到了二楼，郁宣歌也有些明白了，楼下那个穿着绿衣的娇艳少妇，应该是这位杨公子的新婚夫人。

秦江月进了雅间，她张扬彪悍的气势顿降，走近杨落，她柔柔的开了口：“相公跟为妻回家吧~”

杨落：“……”依旧痴迷的看着楼下台上的绾绿。

“相公~”秦江月的声音微微带着凄楚。

杨落：“……”

秦江月也将视线投到了杨落一直望着的楼下，只一眼，她眼中泪意朦胧，凄楚很快转为悲愤，“杨落！我秦江月那么爱你，做什么都想着你。为了你，我放弃了我的同伴，又帮你重振杨家。明知道你喜欢绿衣是因为爱屋及乌，但是为了你我换上了绿衣，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喜欢那个油头粉面像女人的男人？我秦江月哪里不好，那里比不上他！你说啊！”

杨落终于收回看着台上的视线，他不看秦江月，而是看着满桌的酒菜面无表情开口：“你没有哪里不好，没有那里比不上他，只是不爱就是不爱，仅此而已。”

秦江月听了这句话后失魂落魄的走了，杨落又将视线放回到台上，看他的表情并不将刚才的插曲当一回事。

站在角落目睹了一切的郁宣歌有些难过，书里讲的都是很美好的两情相悦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没想到爱情原来还会让一个人改变，让一个人伤心，原来一个人痴心的恋着另一个人有时候成不了一段爱情佳话。

这时台上的绾绿跳完舞离去了，宝娘在台上眉开眼笑的道：“各位客人们，请问你们要出多少银子博得我们的绾绿公子一笑呢？老规矩五百两起价！！”

“八百两。”

“一千五百两！”

“三千两~”

“三千五百两！”

一直沉默的杨落报出了让众人哑口无言的数字：“一万两！！”

众人看向杨落所在的位置，不知道情况的人觉得他为了博美人一笑有点夸张了，一万两可以让一个普通的六口之家生活一辈子了。知道情况的人，有些人感叹杨落的痴情，有些人可怜秦江月。

杨落付了银子后出了雅间离去了，房间里的残留物很快的被专门的丫鬟收走了。郁宣歌并没有出雅间，那个领头的丫鬟跟她说了，不管有没有人，她都要今晚一整晚留在这间雅间，还交代她只要给那些客人斟酒顺着那些客人的意愿就行了。

雅间里很快又来了两个公子，他们点了酒菜，郁宣歌乖乖的给他们斟满酒，又站在角落处了。

两位公子边看台下的表演边说着话，其中一位黑色劲装的公子：“哎，杨兄真可怜，被家里逼着娶了个彪悍的娘子。”

另一位青色儒衫公子：“我倒认为，秦江月才可怜。”

站在角落的郁宣歌竖起耳朵听了起来，看来这两位公子认识刚才的杨公子和那位秦姑娘。

“秦江月可怜？此话怎讲？！”

青色儒衫的公子慢慢道来，原来，五个月前杨落出家游玩，谁知在归家的船上邂逅了秦江月，秦江月对杨落生有好感，渐渐接触中，秦江月爱上了杨落，之后她就赖皮的跟着杨落回了家。

杨落回家后杨家渐渐衰败，虽然杨家是经商之家，奈何只有杨落一个儿子的杨家父母宠惯了儿子，所以也就接受了他们的儿子不喜经商喜欢读书。就这样，只读过圣贤书没学过经商之道的杨落看着杨家衰落无可奈何，谁都不曾想秦江月站了出来挽回了杨家的衰败之像。

杨家父母看出秦江月是个好姑娘，不顾杨落的意愿让他娶了秦江月。

婚前秦江月不想瞒着杨落关于她的事情，她说出了自己的身世，一个有着同伴的——强盗，秦江月本以为杨落会惊讶会对他父母说的，结果杨落没有多大表情也没有说什么。

婚后杨落开始夜不归家了，有一次秦江月扮成男子偷偷跟着杨落，结果发现杨落竟然去艺楼，她虽然伤心却更恼自己拴不住自己爱的男人的心。当她发现杨落看着绾绿深情的眼神时，秦江月变了，她脱下喜爱的黑色劲装换上绿色的裙衫，她装扮着精致的面容，她开始对着镜子练习怎样将她一脸的刚硬变软，练习着怎样柔柔的微笑。

三日后杨落终于归家了，他看着一向阳刚装扮一脸阳刚表情的她变了，她换上了从不穿的裙衫，她往日洪亮的嗓音变得细声细气，一向不擦脂抹粉的脸画了精致的妆容，脸上挂着柔柔的微笑，以往大步走路也改成了小步走路，她似乎尽量的让自己变的温柔。

看着她的改变咤异了一瞬后，他依旧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冷冷淡淡，他知道她变的原因，但是他无法回应她，因为他有了喜欢的人。

就这样杨落依旧夜不归宿，留恋艺楼，秦江月终于忍不住找来了艺楼。

郁宣歌听完秦江月和杨落的故事后心情很复杂，爱情她不懂，却在书上看到过，书上那样简单的情感在现实里却让郁宣歌觉得这般的复杂，复杂的让人揪心心痛。秦姑娘那么为着杨公子，杨公子为什么不爱秦姑娘？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