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咳嗽了两声,也不去管托尔,而是直直看向芙蕾雅。“芙蕾雅,想想如果希芙现在在这里,她会想要你怎么样。你觉得,她会为你和托尔打架而感到高兴吗?”
芙蕾雅沉默。希芙当然不会为此高兴,反而会为此伤心。希芙不喜欢打架,希芙不喜欢战争,希芙不喜欢死亡,所以在她面前,芙蕾雅大多都是保持着自己爱神柔软的一面,而几乎没有展现过自己作为女战神强硬的一面。
为了希芙,都是为了希芙。她这样告诉自己,深吸一口气。收回长剑,褪去浑身铠甲,芙蕾雅柔顺的坐到弗丽嘉身边,只有那双眼睛仍然燃烧着烈火一样的光芒。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问提尔,并示意托尔不要挡着她的视线。托尔顿时泄气,摸了摸鼻子,缓缓走到一边。
在提尔的叙述中,他和希芙的行程一开始非常顺利,在约顿海姆,他们甚至没有遇到一个冰霜巨人,当然也没有遇到其他什么生物,也并没有迷路。
然而在第二天午后,他们在丛林空地里享受了午餐。希芙吃了两条烤鱼,提尔享用了一整只烤鸡,当然还有一小壶美酒。收获女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出想要喝水,提尔便绅士的提出去打水——然而当他拿着水瓶走回空地,他惊讶地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把希芙一把抱起,向一个方向飞快的逃走了。
“提尔!——”希芙只来得及这样呼唤了他一声,接下来就彻底没了声音。提尔怀疑她被那个可恶的混蛋打晕了。
然后他飞快的追过去,穿过一条草木茂盛的小道,意外地发现自己进入了尼福尔海姆的领土。雾之国终年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还生活着大量不知名的魔兽,更别提找人了。提尔立刻放出精神体追踪,然而对方的速度却快得出奇,他左冲右撞的四处看了看,不幸被一只凶恶的异兽撞见。经过一场恶战,他虽然毫无损伤,但也彻底失去了神秘人和希芙的踪迹。
“……都是我的错!”战神悔恨不已,他就不应该被之前的安全蒙住眼睛,而放任希芙一个人留在空地。尼福尔海姆那样的地方,连他都不敢久呆,更何况是手无寸铁的希芙;他几乎能想象温婉可人的土地女神正在遭遇怎么可怕的境遇,那让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噢,可怜的希芙,她现在是不是痛哭流涕,尖叫却没法得到任何救援?说不定她不会回来了。想到这儿,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埋下了头。
芙蕾雅脸色一白,漂亮的紫色眼睛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噢,别哭别哭。”芙蕾雅生来倔强,一生也没有向谁低过头,就连奥丁也拿她没办法。弗丽嘉看着她这幅六神无主的模样,想起她从前神采飞扬明媚的眉眼,也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也不要那么快下定论……至少要派人去找找……”她看向托尔。
托尔立刻表态:“我马上带人去找,再去问问三位命运女神,兴许她们能知道什么线索。”话虽如此,他却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尼福尔海姆终年迷雾,且危险重重,就连最勇敢的英灵也不敢随意随意进入。想想希芙温婉的微笑,到底是多年的青梅竹马,他也不由叹了口气,难受的别过头去。
洛基已经不在了……现在,竟然连希芙也要离开他吗?
芙蕾雅咬了咬下唇,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告辞返回寝宫去了。弗丽嘉安慰了自责的提尔几句,让他下去以后,这才转向神色哀伤的托尔。
“过来,我的孩子。”托尔立刻走过去,单膝跪下,像小时候一样把头偎依在她的膝头。弗丽嘉摸了摸他的金发,叹了口气说:“别生芙蕾雅的气,她已经失去理智了。也别太责怪自己,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都不知道她们的感情这么好。”
“在金宫里,难道有不喜欢希芙的人?”弗丽嘉用了一个很巧妙的说法,托尔倒也没有什么怀疑,希芙美丽又温柔,的确倍受人们喜爱,得知她的失踪以后,范达尔也伤心失态了好久。
“你也要打起精神来,好好找找,我还是觉得……诗寇蒂大人不可能让她去送死。”
“母后,您说得对。”托尔仰起头看她,真诚的说道。“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向冰霜巨人们求助的。”
“托尔,你……”弗丽嘉有些吃惊。
“毕竟……一切的开端都是约顿海姆。”托尔轻声说道。“而且,我也不相信,每个人都想要战争。我不是说父王是错的,但约顿海姆毕竟是因为我和洛基才……我也想知道,他们现在,究竟过得怎么样。”
他虽然说得含糊,但弗丽嘉却也听得明白。她欣慰的摸了摸长子消瘦的脸庞,肯定的说道:“你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了,托尔。我也觉得,战争不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如果能和平共处,何必非要弄得你死我活呢。”
只可惜她的不赞成根本没法动摇奥丁,只能看托尔将来能走到哪一步了。
然而又想起苦命的小儿子,弗丽嘉又止不住的流下泪来:“我也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你父王没把他从约顿海姆抱回来,或许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在他的国度、他的族群里长大,哪怕不曾和他们相遇,哪怕对阿萨神族满怀仇恨,可只要他能平安顺遂,又有什么不好呢。
“怎么会呢,母后。”托尔肯定的说道。“无论如何,洛基……洛基一直爱您,也会想和您相遇的。”
他没有说,在那最后一战之后,洛基生命垂危,奄奄一息,他哭着质问弟弟何必做到这一步,不停的恳求他活下去,但洛基只是深深的注视着他,说:“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奥丁。”
——他大概永远也没法忘记洛基的那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