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等闲未动东君意,惜处重将帷幕施。
谁想提控是夜竟到自家娘子房里来睡了,不到爱娘处去。提控娘子问道:
“你为何不到江小娘那里去宿?莫要忌我。”提控道:“他家不幸遭难,我为平
日往来,出力救他。今他把女儿谢我,我若贪了女色,是乘人危处,遂我欢心,
与那海贼指扳、应捕抢掳肚肠有何两样?顾某虽是小小前程,若坏了行止,永远
不吉!”提控娘子见他说出咒来,知是真心。便道:“果然如此,也是你的好处。
只是日间何不力辞脱了,反又留在家中做甚?”提控道:“江老儿是老实人,若
我不允女儿之事,他又剜肉做疮,别寻道路谢我,反为不美。他女儿平日与你相
爱,通家姊妹,留下你处住几日,这却无妨。我意欲就此看个中意的人家子弟,
替他寻下一头亲事,成就他终身结果,也是好事。所以一时不辞他去,原非我自
家有意也。”提控娘子道:“如此却好。”当夜无词。
自此江爱娘只在顾家住,提控娘子与他如同亲姐妹一般,甚是看待得好。他
心中也时常打点提控到他房里的,怎知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直待他年荣贵后,方知今日不为差。提控只如常相处,并不曾起一毫邪念,说一
句戏语,连爱娘房里脚也不躧进去一步。爱娘初时疑惑,后来也不以为怪了。
提控衙门事多,时常不在家里。匆匆过了一月有余。忽一日得闲在家中,对
娘子道:“江小娘在家,初意要替他寻个人家,急切里凑不着巧。而今一月多了,
久留在此,也觉不便。不如备下些礼物,送还他家。他家父母必然问起女儿相处
情形,他晓得我心事如此,自然不来强我了。”提控娘子道:“说得有理。”当
下把此意与江爱娘说明了,就备了六个盒盘,又将出珠花四朵、金耳环一双,送
与江爱娘插戴好,一乘轿着个从人径送到江老家里来。江老夫妻接着轿子,晓得
是顾家送女儿回家,心里疑道:“为何叫他独自个归来?”问道:“提控在家么?”
从人道:“提控不得工夫来,多多拜上阿爹,这几时有慢了小娘子,今特送还府
上。”江老见说话跷蹊,反怀着一肚子鬼胎道:“敢怕有甚不恰当处。”忙领女
儿到里边坐了,同嬷嬷细问他这一月的光景。爱娘把顾娘子相待甚厚,并提控不
进房、不近身的事,说了一遍。江老呆了一晌道:“长要来问个信,自从为事之
后,生意淡薄,穷忙没有工夫,又是素手,不好上门。欲待央个人来,急切里没
便处。只道你一家和睦,无些别话,谁想却如此行径。这怎么说?”嬷嬷道:
“敢是日子不好,与女儿无缘法。得个人解禳解禳便好。”江老道:“且等另拣
个日子,再送去又做处。”爱娘道:“据女儿看起来,这顾提控不是贪财好色之
人,乃是正人君子。我家强要谢他,他不好推辞得,故此权留这几时,誓不玷污
我身。今既送了归家,自不必再送去。”江老道:“虽然如此,他的恩德毕竟不
曾报得,反住他家打搅多时,又加添礼物送来,难道便是这样罢了?还是改日再
送去的是。”
爱娘也不好阻当,只得凭着父母说罢了。过了两日,江老夫妻做了些饼食,
买了几件新鲜物事,办着十来个盒盘,一坛泉酒,雇个担夫挑了,又是一乘轿抬
了女儿,留下嬷嬷看家,江老自家伴送过顾家来。提控迎着江老,江老道其来意。
提控作色道:“老丈难道不曾问及令爱来?顾某心事唯天可表,老丈何不见谅如
此?此番决不敢相留,盛惠谨领。令爱不及款接,原轿请回。改日登门拜谢!”
江老见提控词色严正,方知女儿不是诳语,连忙出门止住来轿,叫他仍旧抬回家
去。提控留江老转去茶饭,江老也再三辞谢,不敢叨领,当时别去。
提控转来,受了礼物,出了盒盘,打发了脚担钱,分付多谢去了。进房对娘
子说江老今日复来之意。娘子道:“这个便老没正经,难道前番不谐,今番有再
谐之理?只是难为了爱娘,又来一番,不曾会得一会去。”提控道:“若等他下
了轿,接了进来,又多一番事了。不如决绝回头了的是。这老儿真诚,却不见机。
既如此把女儿相缠,此后往来到也要稀疏了些。外人不知就里,惹得造下议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