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未过几日,便是腊月十四。
月圆数日,亦是李惕腹中蛊虫最躁动难捱之时。
粼粼马车碾过宫道,车内熏着淡淡的安神香。
李惕犹记上月此时——他瘫在冰冷的车中,蜷缩着以软枕死死抵住绞痛的腹部,几乎以为会死在来京路上。
而今不过一月。
又到最难熬时,却是躺在姜云恣怀中。
天子大手稳稳托住他痉挛躁动的小腹,温热掌心透过薄薄衣料熨帖着那片冰冷,力道恰到好处,竟抵消了大半坠痛。
骨节分明的另一只手亦在他胸口缓缓揉按,将满腔的沉滞郁气也一点点揉散。
姜云恣身上有清冽的龙涎香。
很好闻。
李惕靠在他肩头,能感觉到几缕墨发蹭在颈侧,微痒,却安心。
明明他是天子,万乘之尊,本不该擅长照顾人才是。可为何……总能精准揉到他最痛处,熨帖得他浑身松软?
马车在雪地上行了约莫半个时辰。
京郊温泉别苑到了。
御医早已候在廊下,姜云恣却未假手他人,将只着素白中衣的李惕打横抱起,径直走向雾气氤氲的温泉池。
此处引的是地下活泉,水质本就对寒疾有舒缓之效。姜云恣想的是,便是李惕真被腹中寒痛折磨得受不住,浸在热水中也应能抵去几分苦楚。
总之,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因而特带他来此,准备充分总是更好。
很快,最后一层薄薄里衣未褪,姜云恣抱着他缓缓没入及腰的池水。
温热瞬间包裹全身,李惕低低喟叹一声。
很暖。
暖得他有些恍惚。
片刻后,水声轻响,姜云恣也下来了。只着一件明黄薄绸里衣,衣襟松垮地敞着,露出线条流畅的胸膛。
他自身后环抱住李惕,掌心熟练地重新覆上那截细腰。
李惕更抬眼,恍恍惚惚看着天光。
池外雪景苍茫,偶有寒鸟掠过枯枝。身后人并不多言,只安静地替他撸揉小腹。
其实,有这池水暖着……
小腹随便自己抵着,便也已足够忍耐。本不必劳动天子亲手照拂。
李惕这么想着,可实在难抵月圆数日身子最虚、精神不济。才泡了一小会儿就倍感疲累,竟就这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34.
半梦半醒间,感觉被人抱出水面,置于池畔地热亭的软榻上。
湿透的衣物被轻轻褪去,干燥柔软的薄被覆上来。那只手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腰腹,一下一下,耐心揉抚。
不久,似又有几轮御医过来施针,他还被抱起来,温声哄着喂了几回药。
有他顾着,一直没有很疼。
直到入夜。
蛊虫的躁动明显比白日更烈。
姜云恣垂眸,能清楚感觉掌下那截本该盈盈一握的腰腹里,柔肠此刻却像苏醒的蟒,生生顶起原本凹陷的皮肉,在他掌心疯狂绞扭、痉挛。
连带着怀里人也无意识地蹙紧眉头,从喉间溢出压抑的声音。
“呜……呃啊……”
平日自持的人,唯有神志不清时,才会露出这般脆弱情态。在他怀里随便歪倒了身子,痛苦喘息。
姜云恣将人再度稳稳抱起。
那身子轻得让人心惊。
明明李惕身量高挑,肩宽腿长,却这般骨瘦,仿佛稍用力些就会碎掉。
月光透过亭檐的缝隙洒进来,落在李惕惨白隐忍的脸上。
他服了安神的汤药,神智昏沉,此刻唯见眉间因痛楚而紧蹙之处,与紧抿的无色的唇。
姜云恣掌心继续细细贴在他剧烈痉挛的腹脘,越揉,心跳越快。
掌下那截单薄腰腹里,肠脏却挣扎得近乎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