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扶起他:“我没有怪你,我是问你,大汉设宴是怎么回事?”
“我早上打水时候,听后门的守卫说大汉要宴请百官,诸位亲王贝勒尽在受邀之列。”
多尔衮愣了愣,莞尔笑起,给老苏和海兰珠夹菜:“身在帝王家,虽然兄弟子侄众多,可是真心相陪吃饭,却是一个也没有,我比八哥幸运,至少还有你们。”
海兰珠见他不介意,便笑着问:“宴请百官,可有什麽说头?”
“三日之后,便是大汉新娶的玉福晋生辰。”
海兰珠松了一口气,大汉能用如此排场为玉儿庆生,想来她在宫中的地位已日渐稳固,只是……海兰珠转念一想,偷偷瞄向多尔衮,见他面含笑意,也不知他究竟将玉儿放下没有。
“多尔衮,你笑什麽?”
“大汉刚登基,大金便赢了一场胜仗,我为皇太极高兴也为你们科尔沁高兴。”
“你整日喝酒,怎会知道有人凯旋取胜?”
“你等着吧,”多尔衮点到即止,给她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快吃吧,菜都冷了。”
这是她入府之后,所享用的最好的一顿,这还是托了多尔衮的福。
吃罢晚饭,老苏一个人收拾桌子,海兰珠偷懒,走到屋子里拿了东西,一个人跑到池塘边去了。
多尔衮果然在那里,月下花影,寒宵独立,如梦似幻的一幕,可是他却弯腰吐了。
海兰珠把手藏在身后,看他扶着石头吐完,才走了过去,隔着一尺的距离。
“明明吃不下,还要硬塞,没想到贝勒爷也会委屈自己。”
凉风拂面,很是舒快。
多尔衮苦笑:“你真是……多管闲事。”
“既然寄住在你府上,自然不能眼见主人家日比一日颓废,我想,这是做客之道。”
“我告诉你什麽是做客之道?”多尔衮冷笑,“等你飞黄腾达,那些以客自居的人争相拜走,恨不得把你的门槛踏破,可是一旦你失势落难,那些客人便应当及时避走到,就怕和你沾上半点干系,你看我贝勒府门前便知道了。”
海兰珠点点头:“可我喜欢这样,清净。”
那样坦白的胸臆,让他一时无言以对。
“我看过大贝勒和四贝勒府,客人多,仆人也多,福晋也多,可相比之下,我仍是喜欢这里,空空静静。”
“为什麽?”多尔衮皱眉,“我的府邸,却让我感到无处可去,而你却如此逍遥自在。”
海兰珠想了想,抬起手,指指他的胸口:“此心所归,便是吾乡,而你,多尔衮,你心无所依。”
那样的话直白犀利,有些伤人,他无处可逃。
多尔衮愣了愣:“我想娶的人,我想要的东西,可是在大金的土地上,所有的一切统统属于皇太极,我又能把心放在哪里?”
“你还在为玉儿的事介怀?”
“玉儿本该是我的福晋……”多尔衮握拳,“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太极,父汗的心中至宝,我呢,我算什麽,父汗从不肯正眼看我,这世上最应该给我疼爱的女人,却为了和一个早已不存在的女人一争高下,把我当成工具一样训练,皇太极才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是黑暗之中的一道可怜的影子。”
风吹碧波,安静许久。海兰珠笑笑:“说出来心里便痛快了吧。”说着抽出藏在身后的手,把酒壶递到他面前。“嘘,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老苏不知道,不然我会被他烦死的。”
多尔衮一时不知道说些什麽?沉默良久终于接过酒壶:“你说,开心的时候才应该喝酒,你觉得我现在开心吗?”
“庆祝你可以把所有的不满都说出来,你放心,我不会泄露出去。”她神秘兮兮地笑起来。
“看来,你很开心嘛……”多尔衮挑挑眉,“难不成你也知道了?”
“知道什麽?”海兰珠不解其意。
“不出半月,吴克善就会来接你。”
“真的?”海兰珠惊喜地撑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多尔衮笑了:“看来,这壶酒,应当留着你自己喝。”说着将酒壶丢给她,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