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刘皓捂着像是要裂开的头，觉得自己简直没法见人。

他记得昨晚到最后他只会说“叶修”了，眼泪鼻涕糊了好心带自己离开的人一身，自己还扯着对方的衣袖不让对方走，一声比一声委屈地叫“叶修”。

本来就已经很耻了，最可怕的是昨晚带走他的人，是叶修本尊。

要是叶修取笑的话刘皓敢保证自己一定会摔门而去，稀奇的是叶修并没有如刘皓所想那般行事——他连一个玩笑都没开。

熟悉的关于“职业选手饮酒危害”的训斥伴随着对刘皓这段时间表现的犀利点评而来，刘皓愣愣地听着。

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从前在嘉世，叶修也是这样对自己。

那时候刘皓觉得叶修简直无可理喻，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仍在叶修的阴影中，又或者这段时间受到的无脑黑太多失意太重，听叶修说这些，刘皓居然觉得怀念。

他自暴自弃地放松了对理智的束缚，任由情感操纵身体。

于是刘皓扑到叶修身前胡乱喊着队长、叶哥，也不顾上男子汉不流泪的思想了，嚎啕大哭一场。

被叶修拍着背安慰时刘皓确定他对叶修还没有某方面的意思，叶修对自己也没有。

但似乎是那一场遭遇让他里子面子在叶修面前都掉光了，后来的日子里刘皓再去找叶修，也就无所顾忌了。

“你还真是放得开啊？”

某次叶修看着跑到自己住处蹭饭的刘皓开玩笑般说。

“我在你面前还装什么？”

刘皓围着围裙翻了个白眼——明明是说来蹭饭，最后却变成自己做饭——熄火，装盘：“再说你又不是那种乱说的人。”

言语中的信任有多高，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很奇怪。说不亲近吧，刘皓一周有四天是在叶修家做饭蹭住的，说亲近吧，他俩的关系却纯洁得连小手都没牵过。

后来时间久了，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心有默契，刘皓没熬过叶修，先告了白。

一切都非常顺利，他们见了家长——反正那时候同性恋已经合法民间歧视也少——见了朋友，让不少老相识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彻底确定了关系。

那时候刘皓觉得上天待他真不薄，开心得登陆荣耀满世界撒红包。

七

倘若未来如当下般平静美好，倒也幸运。

可惜刘皓从不是那种甘于平静的人——或者说，那时他因为感情太顺利，从没想过一些做法的严重性。

一开始还好，他觉得和叶修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干纯发呆呢，也是高兴的。

过了些日子，刘皓就坐不住了。

刘皓忍不住去想，叶修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他为什么喜欢自己？他是不是喜欢别人和自己在一起纯属凑合？

没办法，虽然刘皓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没错，但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从前在嘉世他做的那些事，对叶修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

再加上情人眼中出西施自家爱人哪都好这一铁律，刘皓自然觉得叶修千好万好而自己黑历史一大堆，实在是有些不安心啊。

一般小情侣间遇见这种事，闹一闹谈一谈一方包容点，日久见人心也就不是个事了。

刘皓不。

他就不和叶修说。他觉得这多丢脸啊？万一说出来一挑明，叶修真不怎么喜欢自己就干脆分手了呢？

太可怕，一定不行啊。

于是刘皓开始蹦跶，各种测试叶修忍耐度。

他和叶修谈起从前时故作委屈说“你那时候都不向着我天天骂我”，非要叶修把回答从“那时候我们想法不同都有误会”改成“好好好是我的错，都是我对你太冷酷伤了你的心”才肯暂停；叶修玩荣耀时他跟着看，掌握了叶修所有账号卡的密码以及□□/微博各种密码，随时查看。

刘皓还和叶修一起买了对情侣机，时不时翻看叶修的短信上网记录通话记录，表面上还假装大方，对叶修说我的手机你也可以看啊。

叶修也不恼他，就纵着他做一切他想做的。

后来刘皓回想叶修每次看着自己的眼睛，想那双盛满爱意与包容的黑眸，想一次心疼一次。

他早就看清了刘皓心底的不安和自卑，他纵容刘皓，是在等刘皓自己想清楚；他顺着刘皓的意思哄着刘皓，是想让刘皓积攒足够的勇气，和自己开诚布公。

到那时，在之前所有的铺垫下只需要一场谈话，一切皆可迎刃而解。

可惜当初的刘皓太蠢太自以为是，挥霍着叶修的宠溺一次比一次更过分，完全不曾领会到叶修的意思。

本来这也不会是什么大事——等刘皓作够了再回头想想，也能想明白，于是叶修的意图也能达成。

只可惜，他还没心满意足呢，叶修就出事了。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