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城的地下世界,如同这座城市光鲜表皮下的溃烂脓疮,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滋生、糜烂。
这家赌场藏身于道外区一栋废弃俄式仓库的地下室,入口隐蔽,需要穿过一条堆满杂物、弥漫着尿臊味的狭窄楼梯才能到达。
推开一扇包着铁皮的沉重木门,喧嚣、热浪和一股混杂着汗臭、烟草、劣质酒精以及浓烈脂粉香的污浊气息便扑面而来。
空间被昏黄摇晃的瓦斯灯和几盏更亮的煤油灯切割得光影斑驳,烟雾缭绕,几乎看不清对面人的脸。
赌台周围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输红了眼、衣衫不整的苦力;有故作镇静、却额头冒汗的小商人;也有眼神油滑、四处逡巡的流氓地痞。
穿着暴露、涂着廉价口红的女人穿梭其间,媚笑着招揽生意。筹码碰撞声、下注吆喝声、赢钱的狂笑与输钱的咒骂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堕落癫狂的浮世绘。
此时赌场的主人关大帅,此刻正背着手,在一众膀大腰圆的打手簇拥下,慢悠悠地巡视着他的“产业”。
他年近五十,身材不高但极其敦实,像一尊铁塔,国字脸,眉毛粗黑,一双三角眼里精光闪烁,带着长期混迹江湖养成的狠戾与精明。
关大帅穿着绸缎面的棉袍,外罩一件水獭皮坎肩,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嘴里叼着根粗大的雪茄,吞云吐雾。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赌台,掠过一张张或贪婪或绝望的脸,像是在欣赏自己精心饲养的斗兽。在这里,他是绝对的主宰。
关大帅的底气,不仅来自手下这群如狼似虎的打手,更来自他那硬得吓人的靠山——滨海高官韦焕章是他同乡,靠着这层关系,他打通了伪满官场和日本宪兵队的关节,定期“孝敬”,成了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物”。
宪兵队长村上甚至是他私邸的常客。这些关系,让他行事愈发肆无忌惮。
就在关大帅走到靠近角落一张牌九桌时,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那里围着一小圈人,却不是在看牌,而是在看热闹。
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正对着地上一个蜷缩的身影拳打脚踢,皮鞋踹在肉体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夹杂着压抑的哀嚎。
地上那人已经被打得满脸是血,鼻青脸肿,像一团破烂的抹布。但他手里还死死攥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和几枚筹码,指节发白。
“妈的,敢在关爷的场子里出老千?活腻歪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打手啐了一口,抬起脚又要踹。
关大帅的眉毛拧成了疙瘩,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不耐烦。这种小角色,这种低级的把戏,在他眼里如同苍蝇嗡嗡,只会败坏兴致,影响生意。
“行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打手们闻声立刻停了手,恭敬地退开两步。
关大帅踱步上前,用脚尖嫌弃地拨了拨地上那人的脑袋,看清了那张虽然满是血污、但仍能辨出几分稚气和油滑的脸——是个常在附近混迹的小老千,叫春三,没啥大本事,偶尔偷鸡摸狗。
“这种人,跟他废什么话?”关大帅的声音冰冷,如同在处置一件垃圾,“把手筋脚筋都给我挑了,扔到大街上去!别让他这身晦气,耽误了老子这里的生意!”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周围几个看热闹的赌客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挑断手脚筋,扔到寒冬腊月的哈城大街上,这跟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