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向宜满头大包,好不容易跟着桃夭七转八拐来到一间厢房,甫一开门,就搜地一下溜进去,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柳瑛正端坐在玫瑰椅上,笑语盈盈地看着向宜,软烟罗的石榴裙轻盈柔软,如烟微拢,如雾袅绕,亦如同水墨,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
“你的事,公子都告诉我了。按理你应该避不示人,然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你既已扮作男儿身,不如大隐于市,在我这醉兰楼做个酒博士。无论你是什么原因落难,无在乎天灾人祸。天灾难防,人祸总能避开,没人会想到你竟以男儿身隐藏在此。”
向宜没想到柳瑛竟有如此清晰敏锐的头脑和不拘一格的胆识,与她那眉眼含笑,巧笑逢迎的世俗女子神态很不一样,也难怪会得到出云这种坏人的信任,没那金刚钻石,还真揽不了这瓷器活。
对于柳瑛的不多过问,向宜也是心怀感激。出云公子吩咐的也好,柳瑛自己的七窍玲珑心也好 ,横竖是免去了他一番圆谎的苦心。
是夜,华灯初上,醉兰楼的热闹喧嚣刚好拉开帷幕。莺声燕语,花红柳绿中,无数白日里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世家子弟和宦海弄客流连于这风月欢场,寻找中意的环肥燕瘦,但求一夜风流。
“客官,酒来啦!”
一个瘦小清秀的年轻男子端着酒壶,穿梭于翩飞流转的红罗裙和醉意熏熏的锦袍玉带。
由于近日里受过伤,慌乱中又忘记寻郎中诊治,这时候发作起来,一瞬一瞬地抽动着疼,又苦于出入厅堂,尊客众多,只得隐忍不发,内心暗自叫苦。
“哎哟,姐姐,你看,好像是个新来的酒博士,容貌虽说不得出众,总归是生得细皮嫩肉、眉眼清明,看着还有些喜人。”
“妹妹,这可没眼力了。你看他走路时候,那一提一带一蹦的俊模样,那屁股,真是翘得妙极,翘得浑圆挺拔,直挠得人心头酥痒,连那些个龙阳癖好的客人看了,恐怕都把持不住…”
向宜端着酒壶,从两位花枝招展、妖娆妩媚,头梳灵蛇髻、贴花黄、点绛唇的女子身边经过。虽然他尽力掩饰自己,二女的目光依然是被吸引而至,嬉笑地指着他评头论足。
“哎呀,姐姐莫不是看上了这小子,想收了做相好。”
“看你也是动了小心思的,这么嫩的相公,你肯让给我?我要想从你口中扒食,还不得教你把亵衣都给撕了。”
“看姐姐说的,妹妹我哪儿有那么小气,愿与姐姐分享…”
…
二女你来我往,倩声而笑,安向宜汗毛倒竖,感受到她们灼灼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仿佛自己已是盘中餐,就待下口品尝了,不由得打个寒战,将头埋得更低,快走几步,惶恐逃开。
这一夜,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沽酒、斟酒,安向宜被醉兰楼的姑娘们调戏打趣,每每还须迎上客人别有用意的眼光,间或从斜刺里杀出个咸猪手,吓得他连连后退。楼里旁的小厮,也因着他这生嫩容貌,或取笑,或嫉恨。
安向宜在醉兰楼这一夜,过得颇为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