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姐姐说道:“今晚往利大寨一定很热闹,不如我也去凑凑这个热闹,顺便再顺点东西回来,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蛇尾灵貂手到擒来。”
石飘雪给她说的心驰神往,“姐姐,我休息了好几个时辰,如今力气也恢复了,不如我同你一起去,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雪姐姐连连摇头,“那可不行,妹子,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这往利大寨虽说没什么高手,但毕竟看家护卫的人也不少,万一一个不慎被发现了,要脱身也不容易,我一个人倒没什么,若是要分心照顾你,着实不便。”
石飘雪心想这倒也是,自己毕竟有伤,她如今有要事在身,何必让她分心,“姐姐,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放心,往利大寨我熟的很,不会有事,你等我,天不亮就会回来,顺便带些好吃的给你,往利家的厨子,做的烤羊腿和馍馍,那可是一流!”说完这雪姐姐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便出去了。
望着她匆匆而去的瘦削背影,石飘雪突然一阵心酸,雪姐姐明明出身很好,却为了救自己的心上人,不畏艰辛,不计劳苦,情之一字,害人至斯。
此刻她再无睡意,缓缓坐起身来,走到洞外,望着冷月当空,寒风瑟瑟,吹的草滩一片沙沙之声,初时还能依稀见到雪姐姐的身影,很快便在茫茫夜幕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石飘雪忽然想到,其实师父的境遇与雪姐姐倒也有几分相似,都是一般的与世隔绝,只是雪姐姐是为了爱,而师父则是为了恨,师父给自己下了药,醒来后便莫名其妙的当上了没移家的千金,师父要自己随机应变,同时由没移大叔安排自己接近宁明太子,要取得宁明太子的信任,随他回兴州,到时一定另有安排,只是师父不会想到自己会这般无用,先是受伤中毒,再又被曹冲之母子抓为人质,掳劫而去。
“师父心里一定很失望,如今我同她彻底失联,可能她全盘计划就此被打乱了,唉,若是再遇到师父,她老人家又要责骂我了……不,责骂倒没关系,就怕她从此对我绝望,万一把我逐出师门怎么办?”
或者石飘雪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她内心深处,早就已经把师父寒玉大师当成了母亲,其实她绝不是争强好胜之人,可是从小到大她都卯足了劲,把师父教给她的武功练到最好,把师父教她学的文章背到最熟,因为她害怕师父一个不高兴之下就会把她逐出师门,那小小年纪的她,可真就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无处可去了。
十岁那年,她遭逢剧变,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从此便一直与寒玉大师生活在一起,师父性子严厉又沉默寡言,每次师父一个失望或气恼的眼神,都可以让她诚惶诚恐好久,而师父偶尔的关切之情,又会让她兴奋的到空谷中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一番。
石飘雪对亲生父母的印象十分模糊,对师父的话也并非深信不疑,但她始终认为,师父不会骗我,就算十句里有一句不真,但九句还是真的,更何况师父有养育的大恩,不管她老人家吩咐什么,我都应该为她做到。
有件事石飘雪绝不会承认,但却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杀死李元昊和张元那两个奸贼,为父母报仇固然是好,但师父一定会老怀安慰,觉得不枉费收我为徒,养育教导我一场!”
东方天空已经泛白,可是雪姐姐还是没有回来,石飘雪心下担忧,“姐姐的功夫虽然了得,可是她昨夜一夜未睡,一定累的很了,可千万不要一个失手,落在往利家的手里啊!”
她不愿再等,运了一口气,感到精神大振,朝着之前雪姐姐离去的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渐渐觉着有些力不从心,正想就地坐下休息片刻,忽然见到前方不远处冒出滚滚浓烟,只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小伙子,你已经深受重伤,我劝你还是交出羊皮死书,或者本大爷一时慈悲,放你一条生路,若是负隅顽抗的话,管保叫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少说废话,有种便放马过来!”正是曹冲之的声音。
石飘雪暗呼糟糕,原来他果然遭到了伏击,我还以为他自行离开了,也没留下来等他,真是不够义气。她心里担心,又想以他这般高强的武功都受了伤,足见对方十分了得,自己便是出手相助也无济于事,于是她决定悄悄过去看看情况,躲在暗处随机应变。
石飘雪屏住呼吸,躲在草丛之中,只见曹冲之左手执剑,站在两堆点燃的草垛之间,满脸血污,衣袍上也有好几滩血迹,右上的伤口由于未及包扎,鲜血滴滴直流,虽然处于危机之中,但坚毅的眼神中无丝毫忧惧之情,死死地盯着数丈外并排而立的三个敌人,他本来便长的十分高大,如今更是凛然生威。对方三人虽然以众凌寡,但一时为他气势所慑,暂时也不敢上前。
石飘雪也是暗暗佩服,这臭小子从前那样趾高气扬,目空一切,可是生当险境依然处变不惊,也算得一位大丈夫。
她才转过头去见对面三人,却是又惊又喜,一个着黄色道袍手执拂尘的枯脸道人,一个着红色麟纹铠甲手执峨眉短刺的瘦子,分别是国相张元的两个弟子黄松和红麟,第三人正是当日在都罗城上以银狐毒爪抓伤自己的银狐。这三人也一样是死死地瞪着曹冲之,既打不定主意何时上前制住他,又凝神防他随时发难。
“太好了,等下找个机会将她制服,逼她交出解药,也省的去兴州了!”
最终还是那银狐沉不住气,她飞身而上,伸出双爪向曹冲之抓去,曹冲之挥舞长剑,草灰与火星在剑气中顿时化为一个个小火球向银狐飞来。
银狐大骇之下,立刻向后闪避,黄松和红麟也各执兵器,挡格这些火球。
红麟尖声叫道:“臭小子,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挡住我们,时间一长,都不用我们出手,你自己也要被熏死了!”
曹冲之挥舞一阵,再也忍受不住伤痛,他将剑往地上一插,捂住胸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银狐大喜,“两位师兄,这臭小子伤重,我们不必再等了,一起上前料理了他!”
曹冲之突然在怀中取出一张油布包裹,冷冷的说:“细封家族的羊皮死书在此,你们若是再敢上前一步,我便将它往火中一扔,看你们怎么回去复命!”
红麟、黄松和银狐三人顿时面面相觑,都没了主意。
石飘雪心里奇怪,曹冲之不是说死书在他母亲那里吗,怎么又拿了出来,啊,是了,这是假的,他只是借此恫吓,拖延时间。
黄松也知道这般虚耗下去不是办法,说道:“小兄弟,我们三个师兄妹围攻了你整整一夜,虽说仗着人多占了上风,但也没能杀得了你,足见阁下武功之高,远在我们之上,若是单打独斗,只怕早已命丧在你的神剑之下。”
曹冲之嘿的一声,“听你这么说,倒也光明磊落,知道自己胜之不武!”
黄松续道:“我们同阁下无冤无仇,只是奉命夺取羊皮死书,只要你把这死书交给我们,我们立刻离开,绝不再同你为难,你看这火势这么大,连我都觉得灼热气闷,你身处火堆之中,又受了极重的伤,这样耗下去只怕……”
银狐脑子简单,她愤怒的打断师兄,“四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那小贼离死不远了,等他死了咱们直接去拿死书好了,何必求他!”
黄松肚里骂师妹愚蠢,“你住口!”
曹冲之冷笑道:“令师妹所言不错,不过我若受不了了,便连人带书直接往这大火里一跳,来个一了百了!”其实他心里也十分担忧,如今形势凶险,脑子里灵光一闪,不如将手中这假的空白羊皮书往空中一扔,趁他们来哄抢之机溜走,但是这三人很快就会发现是假货,而自己重伤之下也一定跑不远,不用多时又会落在他们手上,到时一番严刑酷打是无可避免了。
黄松和红麟齐声叫道:“切莫冲动!”
石飘雪也知道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方才她一直绞尽脑汁,始终想不出任何办法能解曹冲之之困,眼见他已命在顷刻,心里打定主意,不管怎么说他是为我去找食物才会遇到这些强敌,否则早已安全回归宋境了,我没有在原地等他,也没有出去找他,已经很不讲义气了,若是救不了他,那干脆同他一起死。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一个极快的身影嗖的一下就到了曹冲之的身边,曹冲之眼前一黑,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细封家族的羊皮死书,那就给我老头子吧!”
曹冲之大急,突然手中一空,那身影又飞奔而去,此人速度极快,以至于都看不清他的样子。
黄松和红麟又惊又怒,立刻撇下曹冲之,向那人影追去,同声喊道:“停步,留下羊皮死书!”
银狐却不去追赶,她望着曹冲之,狞笑道:“臭小子,那日在都罗城,你把我刺成重伤,我银狐一向有仇必报,今日看我如何炮制你!”
曹冲之想要挥剑御敌,却连动一下都是剧痛无比,“哼,想不到我曹冲之一向自命不凡,今日却虎落平阳被犬欺,要受你这婆娘的凌辱!”
石飘雪知道自己应付这银狐还是绰绰有余,正要站起,突然觉得肩膀被人一按,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女子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却不是雪姐姐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