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划拉着扫帚冥思苦想了一下午,直等到放饭的锣声一响,项昊猛一激灵扔了扫帚就奔伙房,二话没说抢了把菜刀就往外跑,凡目击者均吓得呆立当场或者抱头鼠窜,所经之处一片鸡飞狗跳。
项昊顶着一脑门子生人勿近本是直往宿舍的,然而路过师父的房间时却忽然驻了步,冷不丁往门上一趴开始听起墙角来。
屋里沈文涛正在和欧阳飞谈话,也亏他耳朵尖,虎虎生风地路过都能捕捉到与他相关的只言片语,毫无前兆地改变了计划,先偷听为上。
自然,还是那副凝重的表情,拎着那把菜刀。
也不怪路过人会错觉,他下一刻就像是要冲进去砍人了。
“那你的意思是?”前文是没听着,就听着他师父如此反问。
“待这两日他收收心性,也便可以让他恢复训练了。项昊这人脾性如此,吃软不吃硬,一味逆他的意头,长久了会起反效果。”
项昊眉间又多一道折纹。
欧阳飞叹了一口长气。
“项昊什么性子,我也清楚。但是,他不比你擅长管理自己的情绪,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过了那道坎儿,咱们谁也说不准,你觉得这样贸贸然让他回到原来的位置能行吗?怕就怕他成为第二个顾小白,我可不想他这一辈子都再也拾不起原来的本事。”
噌的一下,燎原之火。
他们对项昊的了解也算透彻,这位闻言脑子都快烧沸了的主儿立马就是直起身来一脚破门。
拎着菜刀烧红着眼珠子,这架势,饶是沉稳如沈文涛也一时愣足了三秒。
“说什么呢?啊?你们小看谁呢?我告诉你们,我不是孬种,我兄弟也不是。我今天把话撂这儿,十天之内,我一定治好顾小白,不然我和他一块儿滚,这辈子都再也不登台!”
吼完转身就走,留下屋里的俩人默然间对视了一眼,沈文涛反应还算快,忙跟师父打了个招呼就追了出来。
“项昊!”
前面那人没跑没颠儿,不过走得大步流星,那气势就像步步都要把地踩穿。
沈文涛几步追上,像是没看见他手里的菜刀,拦在了他眼前。
“让开。”项昊八百个不耐烦地停下来,“我告诉你我急了真砍人的。别挡我道儿!”
沈文涛波澜不惊地看着他,片刻的沉默,平淡道,“你该照照镜子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别让我看不起你。”
同样的说完转身就走。
这异常残酷的留白已不是快把项昊引燃,而是简直快把他引爆了,然而错过了反击的时机,这时候再追上去争论又实在太掉脸儿,项昊戳在原地瞪着眼睛把自己憋得浑身发抖,脸色是红了青青了红,半天才好不容易缓过来,深呼吸了一下之后方才继续不发一言地往宿舍走。
彼时杜枫正拎着暖瓶出来打水,远远就瞧见项昊拎着把菜刀黑着脸回来,赶紧迎上几步拦住,“干什么?杀鸡得在鸡舍,宿舍里可只有鸡毛掸子,你这是跟谁啊?”
项昊左闪右撇地想要绕过他,一门心思往前,“反正不是跟你,躲开这儿,省得一会儿溅你一身血!”
但凡是个脑筋清楚的人也知道他这是跟谁了。
杜枫也不跟他绕了,放下暖瓶拦着他一条胳膊打算去下他手里的菜刀,“行了行了,戏过了啊。不是我说,这招没用,我老早就试过了。我觉得啊,你要是打算给他治病,想法子之前可以跟我透透底儿,省得白忙活。”
项昊站住不动,老老实实被他把菜刀顺了去,说不准是困惑得狠了还是忽然泄气,“那你说,还有什么招你没试过。”
杜枫掂了掂到手的菜刀,“基本上,除了砍死他,没了。”
项昊垂目而立,思量了半天,忽然一砸拳头抬起头来,眼珠子直放光,“但还有一个方法,你肯定没试过。”
“什么方法?”杜枫反问。
然而项昊不待他问,立马撇下他冲向了宿舍。
杜枫叹了口气,把菜刀交给路过的师兄弟送去伙房,无奈地拎着空暖瓶折回宿舍。
项昊跑回宿舍的时候顾小白正开着柜子拿衣服准备去洗澡,看见他回来随口招呼,“怎么现在才回来,去不去洗澡?”
项昊一提气就要躺,冷不丁想起自己这身连汗带土折腾了一天还没换的衣服,一个转念就又哆嗦了两步倒在了顾小白的床上。
“大哥那是我的床!!!”——心碎了无痕。
杜枫后脚回来,抱臂倚在门边不动声色地看着项昊到底准备演哪场大戏。
项昊倒也不负他望,瞪着房顶拼命眨眼生生作红了眼圈,“没了,没了。”
顾小白一听这话,暂时忘了他惨遭横祸的床,扔下毛巾坐过来问,“什么东西没了?”
项昊递过一个泫然欲泣的哀怨眼神,真情实感得杜枫险些打了个冷颤,“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入门那年的飞刀比赛,我拿了第一。”
“记得啊。”
“得到了一把镶金的飞刀。”
“对。”
“这把飞刀,对我的意义太大了,我一直好好收藏着,在那之后甚至都没有再拿出来过!”
“好像确实……”
“但是现在有人把它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