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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廿三(1 / 2)

 八月廿三,宜祈福、祭祀。忌开业、出行、交易、动土、安葬、修坟、迁坟、行丧……

总之,八月廿三是个很普通的日子,也正是周府宴请的第三日。

欢快的玄音满庭飘扬,周府几乎出动了全府的丫鬟小厮,长工短工全部顶上,一来是好好接待前来祝贺送礼的达官贵人,二来则是好好伺候那些一早来送礼吃吃喝喝,吃完三顿才离开的官员。

例如,七号桌的薛中士,已经连着三天都来祝贺,换言之,他已经吃了周府八顿饭了,加上今晚最后的晚宴,薛中士也算是有始有终,吃的很是圆满。

连着几天都来贺喜的官员不少,但惟独薛中士最得各位丫鬟小厮欢喜。之所以他那么受欢迎,全凭他一副很是了得、能说会道的好口才,不仅娱乐了同桌和邻桌的同门,更是令小厮忍不住将仓库里的存酒都搬出来,希望这位舌灿如莲的薛中士,能一直将故事说下去,永远不要停下。

薛中士说的,并非市井那些耳熟能详、俗不可耐的戏本子,而是一个精彩丰富、起伏跌宕的人物传记,而那个主角,正是宴会的主人——新晋上任的刑部尚书周显生。

薛中士吃了三天,故事也就说了三天。有时他慷慨激昂,有时抑扬顿挫,有时又狡猾地卖个关子,技术堪比茶楼里专业的说书先生,故事扣人心弦,又吊人胃口,许多听众都对其爱恨交织。

不过,到如今这会儿,故事也已说到了后头。

此时此刻,薛某人故事说了一半,举杯望着杯中香溢的陈酿,沉浸在桂花酿独特悠扬的酒香中,却一脸惋惜,摇头道:“只是,可惜呀可惜……”

众人疑惑,耐不住性子,追问:“可惜什么呀?”

“是呀是呀,先生您倒是快说下去呀。”

薛某人一连吞了两杯香醇琼浆,漫漫悠悠捏着胡须叙述:“可惜阿,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周显生半辈子勤恳耕耘,八面玲珑,在官场上可谓风生水起,得了权势又得了钱财,没想到一双儿女如此不争气,败光了他的脸面呀。”

其中一个喝多了的男子立马应和道:“这事儿我也知道,儿子女儿没一个省心的。当年他儿子欠的赌债,那是通过了好几位官员说了情,才拖延了交款时间。那小子见赌坊大爷举起佩刀,哭天喊娘跪地求饶,能用的全用上了,想不到隔了几个月,竟开始调戏良家妇女了。”

“兄弟,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一事,”另一名吃着菜的男子放下筷子,加入了讨论:“如今给周府添长孙的媳妇,据说还是抢来的。”

“是啊,听说媳妇原来的未婚夫可惨了,家里苦心经营的小买卖破产了,未婚夫的爹更是被活活气死,现在小伙子在做苦力养活孤老呢。”

“真是造孽啊,这么说来,原来入赘周府的穷书生还不是最惨的那个啊。”

“唉,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初入赘进来就是为了抵债的,这门亲事老早定好了,要不是周显生死要面子,肯定悔了这门亲事。”

“好好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不仅寄人篱下,还得任劳任怨,这不,我来喝了好些天喜酒,愣是没见过这位女婿阿。”

“咳,这算什么,你们知道霍青云吗?”

“知道呀,金陵城大财主霍正财的独子。可这霍公子远在金陵,与周府又有干系?”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干系深着呢,霍公子给穷书生头上戴了……”

薛某还未说完,突然,门口传来一道尖锐的高呼:“上官府二公子到。”

随着小斯的通报,原本喧哗的庭院突然安静,原先悠扬欢快的弦乐也戛然而止。

宾客们纷纷停下吃菜喝酒的动作,有的提着酒壶,有的高举夹菜的动作悬在半空中。一位夫人更为夸张,刚塞进嘴里一块肥嫩多汁的走油肉,还来不及咀嚼,一听到小斯报的是二公子的名号,立马停止了动作抬头张望,连褐色的酱汁自嘴角流淌下滑至下巴,也完全不自知。此时她和众人一样都拉长了脖子,满脸好奇和期待地望向大门口,只为亲眼一睹二公子风采。

只见远处一抹深红色身影,缓慢优雅地一手撩起外袍,迈出修长的腿,跨过一尺高的铜皮包裹的门槛,手一松,华丽的深红色绣缎悄然飘落。二公子双手抱拳迎向周显生,苍白的脸上笑意绵绵如沐春风,他拱起双手缓缓道:“周大人,可喜可贺。”

虽说是三喜临门,但登门祝贺的宾客们皆知,周显生心里顶顶欢心的,自然是荣升刑部尚书,等着大家尊称他“尚书大人”呢。

可这二公子唤他周大人,众人佩服啊。

不过,周显生也没得办法,不动声色地维系着脸上的笑容,谁叫人家上官府家族显赫二公子身份尊贵呢,即便二公子上官元不曾入仕,但他已故的母亲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妹妹安阳公主,他与当今圣上是表兄弟,也算是半个皇族,称呼周显生为周大人,无可厚非。

二公子这人吧,从小体弱多病,幼时在沧华山养病,跟随师父习得一身武艺,身体虽硬朗利索不少,可体寒之症却未能完全拔除。前几年他祖母身体抱恙,一连三封家书才把混迹江湖的二公子催回了京城。回京后,二公子深居简出,除了太医院的御医为他调理体寒之症,甚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很多人都说二公子依然是个病秧子,阳气不足阴气缠身,所以每次出门,身上必戴满金银珠宝,以避晦压惊,招摇得很呐。

这不,二公子双手戴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翡翠玛瑙、白玉红珊瑚应有尽有,五颜六色地被镶嵌在做工极为精致的金戒指上,少说也有七八个戒指,不仅衬得二公子一双玉手白嫩光纤,更散发着通透靓丽的光芒,照耀在每个人的眼中。

这一切流光溢彩,对于近在咫尺的周显生而言,着实有些刺眼。不不,该说是夺目,绚丽夺目。

席间的女宾客看了那些闪亮的珠宝,忍不住身子微微前倾,贪婪地想随手抓下一个镶嵌在自己盘发上,择日好在一阳光明媚的上午,出门招摇过市,恨不得在长安街上来回走个几遭。

就连那些年岁半百的老夫人们,也突然间对自己的明天和夫君有了殷切的期许,幻想着某一日夫君回家奉上如二公子手上的宝贝,一颗就好,死而无憾了。

二公子趁周显生揉眼睛的功夫,又追加一句:“祖母身体欠安,特派晚辈前来贺礼,周老爷切勿见怪呀。”

周显生停顿了一秒,立刻换上他一向擅长的笑面形象,眼睛和嘴都弯成了完美的角度,客套道:“老夫人见外了,二公子莅临寒舍,是周某人的荣幸啊。”

二公子继续抱拳:“哪里哪里。”

此时,一小厮快步来到周显生身旁,在其耳畔以手掩护悄悄传话,周显生老脸顿时抽搐,难堪至极。微微躬身对二公子歉意道:“二公子快请上座,享用佳肴,老夫有些私事,先行告退。”说完转身,行色匆匆地拐进庭院深处。

二公子上座后,台上乐声又起,掩面的舞群重新开始起舞。

楠叔站在二公子身后,悄声说:“周显生匆忙回避,看来事情奏效了。”

二公子一边饮茶,一边观舞,脸上依旧是温暖如春的笑容,轻声道:“办得好。”

瞧见周显生离开的背影,薛中士喝下杯中的酒,又起了说书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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