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的花先是凋落,粉碎,之后却扎根生长。
生命力像比蛛丝还细的丝缕一样渗进索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他的墓地里,主墓室的正上方。
以刻有他功绩的青金石方尖碑为中心,四周种满了他所喜欢的柏树、紫杉树、黄杨木,其间也有几颗果树,苹果、杏子、梨子,都是新栽的。
原本种下去需要几年才能结果的果树竟然两三个月就结出了汁水甜美、形状饱满的果实。
流民经常偷来裹腹,摘了又长,摘了又长,从春到冬都有,像是无穷无尽。
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
索兰王。
在世时他们不珍惜的索兰王,竟然在死后也在庇佑、喂饱他的子民。
那么,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去顶礼膜拜?
甚至有人进行一些自己设计、粗糙可笑的复活仪式。
回来吧。
索兰。
我们的王。
世界需要您的统治。
“噗。”
第二年的夏天。
某天。
索兰那微不可查地隆起的腹部里,有一丁点儿弱小的心跳起搏。
像是凭空而生。
扑咚、扑咚、扑咚……
那小生命蜷缩在他的体内,反过来地,将温热的鲜血一点一滴地注入母体。
不知又过去多久。
终于,索兰石化般的心脏被泵动,脸上浮出酡酒的红晕。
但他仍沉浸在宁静之中,并未苏醒。
直到又一年过去。
他的肚子越来越突鼓。
有一天。
他的身下汩汩地分泌出液体,是羊水。
羊水又滋养花,它们开始疯滋蔓长,膨胀,膨胀,洪水淹没般往棺材挣去。结实的铁钉一颗接一颗地被撬开。
空气涌进来。
索兰陡然喘一口气,就此苏醒。
真难受。
他想。
肚子有点疼,更多的是空虚。
身上很冷,但也正因为有热度才能感到冷。
小腹深部的隐痛是从未经受过的。
像是身体深处被掏了个洞穴,直抵双脚,底部无底,屁股和腿根更是湿透了,不洁净地发着黏。
一只柔嫩的、滚烫的、光溜溜的小东西还连着脐带,直往他身上爬。
在拱他的胸口,似乎在找奶喝。
“呜、呜呜……”
小东西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