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着满朝文武，槐瑜王私下诏令，“朕命鱼将军之女含瑛护送明灵宝玉前往青徼国，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臣女遵命。”接过明黄诏书，思绪如气泡般浮上心头，“表姐与表妹刚刚出殡，自己还来不及瞻仰遗容，便被指派任务外访青徼”，犹如迅雷在耳边“呼啦”响过，不带思索就已发生，留下一串疑难亟待解决。

踱步前行，沿路风景甚好，但含瑛无暇也无闲心观赏。本决意回府打点行李，不料想竟自顾自地走到了一处旷野。江南红壤营养颇丰，万物生长其上得以挺拔茁壮，然而此处并无丝毫生机，纵使深秋遍野，那也不至于连一棵树、一株草都没有吧！诧异之时，蓦地看到旷野尽头站立着熟悉的身影。玄溟换了一身月白袍子，清雅淡然，眉间朱砂不复涂抹，愀然端庄，似在为谁哀悼。

“师父在此作甚？”

“沉念故人。”含瑛明白，故人是瑶木，虽说她不知两人曾有何种恩怨会不共戴天，但到今时的地步，隐去这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许是身为徒弟的最好做法。玄溟旋身，换上师父该有的威严俯视含瑛，“想必你已收下诏书，也只此行青徼艰险横生。以后，为师无法在你身边提醒你、保护你，万事要靠自己明辨、解决。”

“徒儿明白，只是...”话语哽噎在喉咙，眼泪紧紧攀着眼眶不肯落下，“只是像今日之事，以后还会出现么？”

玄溟一怔，心下想道：“她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生老病死，就这突如其来的推去闯荡江湖，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拥有的痛苦，自己实在是失策，没能早先探知她意。”

“含瑛，你知道吗？你的表姐表妹其实并未离开你。她们都化作了日月星辰，围绕在你身边，永不分离。你看，这边这颗闪着柔光的星星不正是你那温柔贴心的安怿表姐吗？那边那颗光芒四射的星星不也是你那脾气暴躁的安愉表妹！”

“师父，你知道吗？你的的扯谎技术连隔壁家的小牛都不如。”含瑛泫然欲泣的面容瞬时破涕为笑，“你说安愉脾气暴躁，可又不见得你退缩。”

“其实安愉还是挺可爱的，你们这些做亲人的不知，那便由我这个外人知晓，也好不让她的珍贵品德默默流失。”玄溟辩解道。

“好好好，师父说什么都对，师父的话就是经书，要奉为至典。”

“你这丫头。”

仍记得与师父月下促膝长谈的日子，明河在天，星月皎洁，偶尔晚风吹拂，窸窸窣窣。玄溟既是严师也是慈父，虽然含瑛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在镜虚观长大，但那么多年下来，她已经习惯把镜虚称呼为家，也从心底里把它当作一生归宿。

“师父，我的娘亲呢？”

“你娘亲跟你的父亲在一起。”

“娘亲不就是师娘么？她为什么不跟师父在一起！”孩提时天真的童语竟将老练的玄溟问得不知所措，满脸羞红。

“师父，师父，我们偷偷地把那只仙鹤煮了吃好不好，千万不要让师兄知道，否则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

夜在思绪横飞中缓缓流逝，流入天上皎洁的银河。

翌日，前来送行的只有玄溟一人。因是秘密行动，含瑛便在父亲母亲面前扯了个谎，“师父说我已得高深法术，需要在外历练，方能更上一层楼。父亲母亲不必担心，待过个一年半载，我便回来。”鱼又铭老泪纵横，自己晚年得女，还未享天伦之乐，就把女儿托付给了别人抚养，而今好不容易盼到女儿归来，却只呆了几日，又要四处飘游。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由着她。

“自此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玄溟将系在腰上的玉佩解下，“为师将这赠于你，危急时刻...以免伤人。”

“嗯。”含瑛不假思索地接过玉佩，纵使她不知玄溟话里藏有玄机，“师父，后会有期。”

就此挥手作别，心绪如浮云万千。

“来路已断，前路未卜。天机难猜，人祸易遇。”临走前，玄溟留下的八字箴言深深印刻在含瑛脑海中，“师父放心，我会记住你的告诫，不虚此行。”

行了七八里路，只见前边有一座客栈孤立。

“走了一上午，现已是口干舌燥、手脚发麻，我先进去歇息一会儿，顺带询问路程，以免走错。”

店门大敞，露出里面景象。共有五张木桌各自分布，每张的四边，都摆有一条宽长凳，齐整规矩，似是重新打理过。

“来的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