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怎么不对?我开口刚想问,一旁缩着脖子站着的小和尚脆生生道:“改时间了的!”
“改时间了?!”某佛瞪眼,气咻咻作势来揪小和尚的耳朵,嚷嚷着:“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小和尚捂着耳朵蹿出好远,清脆的嗓音十分委屈,“昨日是师傅在睡觉,我怕扰了你,就没说,今天……今天我、我就给忘了……”声音越到后面就越低。
听此一句,某佛火气更大,跳脚道:“你这小子!还有理由了!”
小和尚撅着嘴巴,十分机灵的往我身后一藏。
一只素白纤长的手指伸过来,轻轻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绣着云纹的袖口泛着清冷的香,面上覆着白绫的狐族帝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道:“是改了时间的。”
我一吓,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某佛亦同样望着他。
渊华收回手,双手负在身后,从我这边看过去,长长的袖垂下,行云流水,灵动飘逸。乌发未束,随着动作在腰间摆动,衬得中间那抹腰线似蕴含了惊心动魄的力量。
红润的唇一张一合,他说:“大荒频频地动,西方极渊被地动之力撕开了一条口子,魔族乘虚而入,天帝遣将发兵,今日会从这里经过,故而佛祖将讲道改了时辰,好为除魔的天兵祈福……”
“阿弥陀佛。”弄清了缘由,某佛也十分爽快,随手拎了那小和尚,踩上云远远道:“祖宗自便,小僧先去也!”
我心不在焉地挥挥手,看着某佛乘云而去,心思却在另一个重点上,一旁的渊华岿然不动,我忍不住问:“大荒地动,怎么会撕裂西方极地?”
西方极地乃是天界灵气最为贫瘠的地方,有一条幽河穿过两界与魔界相接,向来便是防守重地。
大荒虽与西方极地相隔不算最远,却少说也有几十万里地,大荒地动会影响西方极地,怎么也说不通啊!
“怎么不会?”渊华说,他面上覆着白绫,看不清表情,只身姿挺拔,气势凌然,自有一副指点江山之态,“不止西方极地,东南北三方,都受到了影响……”
“这么严重啊?”怎么和朔流说的不一样?我惊大了嘴巴,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早早离开了大荒,若是真听了朔流那个'不碍事',怕祖宗我这会连渣都不剩了。
庆幸之后,我又有些奇怪,曾记得万年前我尚未沉睡的时候,拂朱曾与我说过,这狐族帝君渊华,最为帝君器重,不过三万岁就开始领天兵迎战魔界,皆大胜而归。
这次领兵的不是他,难道是因为他有了眼疾么?
纠结着,我试探问:“这次领兵的是谁?”
“这次……”他张张唇,垂下头,被白绫遮了一半的脸上露出茫然的姿态,“是谁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这不是等于没说么?我心下微梗,默默翻个白眼。
没有达到目的,实在有些不能罢休。我酝酿了会,又问:“你怎么不去?是眼睛的缘故么?”
“我么……”他喃喃着,头微抬,好容易攒出一抹又涩又苦的笑来。
眼光处有一道亮光一闪而过,我定下眼睛,却发现他负在身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个东西,穿了红线,东西的质地从手心交握出露出一些,看得出来的极温润的玉,隐隐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此刻的他肩膀微抖,黑发衬着素衣,似乎是脆弱到了极致。
是因为此次领兵的不是他的缘故么?我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身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祖宗,我想我应该安慰安慰他。
拍拍他的肩膀,我说:“别伤心,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渊华:……
一瞬间的安静,又似乎妥协一般,他深吸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道:“罢了,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我愣住,将想问,他食指按在唇上,一手指指天空,示意道:“你看……”
蔚蓝的天空中,一朵巨大的云朵迅速自天边涌来,阴影笼罩着大地。白云之上,云翻云涌之间,无数天兵整齐排列着,威严的姿态,连天边的烈阳都似乎暗淡了不少。
而其中最耀眼的,便是那站在云头上的银甲神将——身姿挺拔,倒执一柄长刀,肩上的披风迎风烈烈,铠甲反射着阳光,端的是威武不凡。只不过……
“这神将是谁?怎么这么熟悉?”我喃喃问,心中有些不安,渊华却没有接话。
阿弥陀佛——
正这时,山顶陡然升起一道金光,一座巨大的金色佛像拔地而起,阵阵佛音响彻天地。
我看着天空,心中一片澄澈。
天空的巨云已经迅速向西方涌去,我回过神,肩上就被拍了一记。渊华走几步上来,挨着我的肩站着,道:“过去了,我们也走吧。”
我应下,抬步向前。不过几步,心中不安越发浓烈,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西边看过去——巨大的白云已经消失,西边的天空,隐隐蒸腾着黑色的薄雾,似翻滚的巨兽,狰狞着想要吞噬天地。
面前伸过一只修长的手来,渊华站在云上看着我。
按下心中不安,我伸手握住他的,踩上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