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霍斯特从她面前带走了伊蒂卡，本来的胜利感还是慢慢变成了愤怒。斐德莉卡本该受尽侮辱、痛哭不起，被士兵从地上拖走的。

我没什么好嫉妒的，霍斯特爱的人是我！

她正要回到皇位上去，赫尔曼首先告退，她便顺势允许众人离开。这时霍斯特从外面进来，站在她身边，默默等着最后一位大臣离开、仆人从外面把门关上。

“你是出去安慰她了吗。”安雅尽量平静地问。

霍斯特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葬礼的事情早就定了，我们本来在谈加冕的事——也该听听她想要什么。”

“你同情她？”

他不置可否地笑，“一个美貌的少女在面前痛哭失声，任谁都会看不下去吧。类似地，你也让我觉得你还在意路德维希啊。”

“路德维希已经死了。”她说。“我只是要，曾经肆意践踏我的感情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霍斯特静静地打量着她，然后令人释然地笑了。他揭起她的面纱，吻了她的嘴唇，道，“我约了彼得赫斯晚餐。再晚一些去找你，”就离开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然后站起来，离开空无一人的大厅。

马车在广场上等候已久，安雅吩咐了圣特雷托修道院。车夫答应了，还告诉她霍斯特公爵的车走了一些时候了。安雅只让他尽量快些——霍斯特留给她独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她让车夫在门口等待，自己径直走进修道院的院落，无动于衷地经过劈柴、刷地板的女工，充满晚祷的修女而传出祷告声的礼拜堂，空空如也的宿舍，直到隐藏最深的忏悔堂——或者说，黑牢。那是关押犯错的见习修女的地方。

没错，你们一个一个地，全都要付出代价。

门口的老修女静默地引她走进走廊、走上楼梯，最后让她停在一个小小的通风窗前。那通风窗里面，是有高高穹顶的、幽深黑暗的房间，据说是修道院最初的礼拜堂。现在却被封住了窗户，变成黑牢；原本施洗的浅池，现在是要罪人以奇迹自证清白的深渊。哭声从黑牢深处、唯一的一盏烛光边传来，那声音安雅再熟悉不过。上次来已经是三四天前的事，现在那哭声里不多的意志力已经被消磨殆尽。

安吉莉卡，没有人会像当初的我一样再因为你的哭声而怜悯你。

“你认罪吗？”老修女枯朽嘶哑的声音，和上次比起来一成不变。“如果你是清白的，神会让你在这池水中浮起。”

“我认罪，我不清白……”安吉莉卡抽噎着说，那声音遥远而颤抖，安雅并不能十分清楚地听到。“皇上之外，我还引诱过别的男人……汉娜，汉娜也并不是皇帝的女儿……发发慈悲，放过她，放过她……那人说的我都认，但汉娜是无罪的……她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

太晚了，安吉莉卡。而且这没有用。私生子生来罪加一等，即便谁都能看出她是路德维希的女儿。

安雅从通风窗里看见衣不蔽体、形销骨立的安吉莉卡瑟缩着远离水池，却被两个身材强壮的修女拖了回来。安雅清楚，安吉莉卡一定已经在那水池中“试炼”百次，而神从来都没有庇佑她。

“我认罪，”安吉莉卡念叨着，“我接受惩罚，什么样的惩罚都可以，但是发发慈悲……”

“慈悲是神的事，不是我的事。”审问的老修女说。

那两个身材强壮的修女拿起了鞭子。鞭打的声音和已经毫无力量的叫声和哭泣声传来，安雅从通风窗边退开。她可不想因为这血腥的一幕做噩梦。前天汉娜被摔死，她亲自查看了尸体，已经连做了两天噩梦。她本来以为今天能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