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冬去,春又失,开学的日子。
我照着路人的指引找到了仁辉大学的校外寝室。宿舍楼的大门口,人满为患。就在我东张西望时,一个女生走了过来,她热情地询问:“同学,你是新生吧,什么专业呢?”
“市场营销。”
“你跟我来吧,我负责接新生。”她说着接过我的皮箱。
“谢谢。”我笑着道谢。
她带着我穿梭于人潮的间隙,终于抵达9号楼。此时,两人早已汗流浃背,学姐领着我从宿管处取了钥匙,又送我到了301宿舍的门口。她帮我放好行李后,告诉我需要自己去办理入学手续。我笑着道谢,送她出了门。
这就是寝室了,我环顾四周,打量起这个空间。标准的四人间,有卫生间,无阳台,无地砖,光秃秃的水泥面。我挑选了一个角落里的上铺,整理起床铺。
一段时间里,陆续有室友来。杜颖单纯善良、天真活泼、祖国的小花骨朵。她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就在说得眉飞色舞时,唐非来了。唐非的家人把近五箱的行李陆陆续续地搬进寝室,本就差强人意的寝室顿时变得拥挤不堪。
杜颖的开朗活泼使得我们三个人很快就熟络了,笑闹成一团。各自收拾好后,我们一起坐着校车有说有笑地来到了仁辉大学的校门口。
仁辉大学是本市所有学生们梦寐以求的学府。新生们的兴奋、激动以及希冀,让这座辉煌的老校散发出一种青春的焕然,像是唐僧的芬芳。
杜颖急不可耐跑到大门前,她张开手臂笑开,“仁辉大学,我来了!”
唐非一副事不关己的伪装,扶着侧脸对我说:“我可以不认识她吗?”
我笑得飘渺,“尽情快乐有什么不好呢?”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相较于他人与有荣焉的激动,我的表现平静,认为这件事情的发生,本该如此得理所当然。今天,站在仁辉大学的校门口,眼望着辉煌的建筑群,我的心也未曾出现半分预计的欣喜与激动。
“我将在你曾经就读的学校,走你走过的路,看你看过的风景,过你曾经的生活。”我想得入了神,直到杜颖的脸惊现在眼前。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杜颖问。
“没什么。”我笑着说,“感慨罢了。”
“走吧,我们去报到。”唐非提及正题。
杜颖一手挽着唐非,一手拉着我,奔进校门。
入学手续很快就办好了,杜颖心花怒放的快乐声如洪钟,我注意到此时的唐非正慢慢地往边上挪动,就在渐快柳暗花明时,又被杜颖一把搂住。
待我们回到寝室,又得知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由于某些原因,导致就读人数不足,301寝室只有我们三人入住。杜颖所关心的卫生间使用问题迎刃而解,唐非则欣慰于自己的衣装可以乔迁新居。
夜里,唐非正在折叠衣物,“啪”地一声,寝室顿时一片黑茫。
十点了,熄灯了。
我们三个女生躺在各自的床上,进行着一场卧谈会。只一会,年龄、生肖、生日……各种情况基本就混熟了。我们又聊到了寝室,大学的寝室在我们的口中成了一个伤残病人,体无完肤。
“仁辉大学还是名牌大学呢,寝室的环境还比不上高中,我们高中好赖还铺了层砖,尽管样子乏善可陈。”杜颖对过往表示怀念。
唐非表示赞同,“我一推开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凌乱了。”
“哎!”我斯里慢条地火上浇油。
“呃。”杜颖和唐非想到今后生涯的常年累月,各种忧伤萦绕心间。
最终,我们三个人还是在朦胧的愁哀中睡去了。
阳光一束束地变幻出奇异的色彩,大学的生活就此开启了。我们三个人开始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听老教授们的耳题面命。
不出一个月,唐非渐渐成了逃课的女王,她胆大妄为得足以包天,即便是主要课程,也是能逃就逃、想上就上的,且从不打假条。这一切只因为她发现了我闪闪发光的动人之处,我虽不认真听课,却总是一副正襟危坐,或是天南地北地神游,或是聚精会神地看小说,总之是不轻易逃课的。引用唐非的原话,“那时的你,佛光普照,真心美!”
我为唐非遮掩,每一次都安然无恙。杜颖对于逃课这件事,偶一为之,也玩玩游戏,看看小说,剩下的绝大部分时间还是认认真真地听课,笔记细致工整,标准的好学生。
大学的生活无澜,平静地进行,转眼就是一个月,快到了国庆。
杜颖家在当地,每个周末几乎是雷打不动地归家,国庆佳节自也不会例外。唐非则打算去陪她那异地求学的男朋友。唐非的男朋友是一个很好骗的男生,每次杜颖模仿唐非的声音在电话里诓他的时候,他都觉察不出。
“细辛,你不回去吗?”杜颖异常于我的平静。
“等上完下午的课。”我笑着回应,“这不是得帮两位美人点名吗?”
“细辛,你真好!”杜颖伸手谄媚地抱住我,笑咪咪地说:“我会每天想你的。”
“好了,我知道了,走吧。”我笑着送她。
看着她们两人结伴远去,我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淡去了。回到宿舍,望着四周的空落落,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9月30日,下午,天朗气清。
“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祝同学们国庆节快乐!再见。”老师点完名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教室里紧接着响起收拾书本、打闹笑谈的声音。
我走出教室,走到校门口,望着一片人海出神,好长一会儿,才复前行。校门口没有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了,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愿回去,却只得回去。回到了那个家,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好像抽干了。我打开门,空洞洞的屋子里寂静一片。
时光为屋子扑上了一层淡妆,门携进了风,在光束里微尘飘扬,飞迷了我的眼,催生出一种酸酸的涩感。我伸手揉眼睛,之后关上了门,打开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