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顿了一下,抬眼扫过董卓紧握刀柄的拳头:“甚至有人率眾投向了北宫伯玉!”
此言一出,李催等人顿时怒目圆睁,牙欲裂。
董卓腮帮子上的横肉突突跳了两下,眼中的凶戾几乎要溢出来。
“此等忘恩负义之辈,死不足惜!”胡怒吼。
然而,李儒並未理会这些愤怒,他话锋陡转,直指问题的核心:“然则,即便不顾叛军势大与我军远来疲惫之师,即便能集合眾位將军虎威奋力一战.....”
他冷冷地环视帐內:“请问主公,诸位將军,此战胜负几何?”
无人回答。
百万叛军,其中还有大量熟悉西凉环境的原州郡兵,纵然西凉铁骑悍勇,也知是硬骨头。
“纵能胜之,必为惨胜!”李儒斩钉截铁地断言,“届时,我等兵力几何?铁骑几存?凉州一地本就被叛军啃咬得七零八落,战后如何立足?又如何应对...皇甫嵩?”
“皇甫嵩”三字如同冰水,浇在了眾將头上。
那位朝廷任命的平叛统帅,名义上的顶头上司,估计还在率领大军赶来的路上。
董卓冷哼了一声,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显然並不把皇甫嵩的节制真当回事。
李儒洞若观火,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带著穿透人心的力量:“皇甫嵩,朝廷正统,
名帅之后。
他此番西来,是奉旨平叛,需要的是赫赫战功去堵朝廷悠悠之口,去安抚洛阳那被凉州烽火烤得焦躁不安的龙椅!
而我们呢?大帅!”
他猛地看向董卓:“汉室倾颓,龙气衰微,凉州羌乱不过是冰山一角!乱世之机,已在眼前!
虚名战功如浮云,壮大军势,掌扼雄兵,控扼凉州甚至窥伺更远,这才是我们立身乱世、傲视群雄的根本!”
董卓的眼皮抬了一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李儒继续道:“故而,儒斗胆諫言一一不战!至少,不立刻打这场硬仗!”
“什么?!李儒!你......”华雄忍不住出声喝问。
李儒抬手打断他,语速加快,锋芒毕露:“此刻出兵,孤军奋战,消耗的是我们宝贵的凉州子弟!
拼死拼活,即便扫除了北宫伯玉、李文侯,流尽了我们儿郎的血,最后是谁在洛阳德阳殿上接受封赏?
皇甫嵩!他坐拥中央军,坐收渔利!
我们损兵折將,除了一地狼藉和一个疲惫不堪的凉州,能得到什么?
反而会让他皇甫嵩借势將势力伸入凉州,架空主公!”
李催、郭等人愣住了,这些只懂得衝杀的悍將从未想过这一层。
“那依先生之见?”牛辅瓮声瓮气地问,眼中凶光稍敛。
李儒的指尖在地图上那些標註著董卓旧部可能所在的地盘上轻轻滑动,脸上浮起一丝冰冷的、
洞悉一切的微笑:
“等!”
“等皇甫嵩主力大军开至,等朝廷催促战报的急递频传!
皇甫嵩急於平乱,急於立威,他才是该担重任、衝击叛军主力的那个人!
让他去啃硬骨头,去和北宫伯玉、李文侯死磕,去消耗叛军的锐气!
我们...按兵不动,或者只在侧翼做些伴动,虚应故事即可。
保存实力,方为上策!”
他顿了顿,眼中幽光闪烁:“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利用主公在凉州无与伦比的声望和人脉!